常州日报7月22日A1版(记者马浩剑、唐文竹、李昕)“社区居民就是自家人,哪有家里人有困难不帮的?”这是许巧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
从1994年到社区工作以来,许巧珍把自己的钱用在社区、用在居民们身上已经成了工作常态,粗略统计有40多万元,这已经超过了她21年当社区书记的全部工资、补贴、奖金的总和。
有人开玩笑说,许巧珍是全常州最老的“月光族”,而她自己却笑着回答:“不是的,我还有一份退休工资呢!我的荣誉和奖金,也有社区居民们的功劳,用在他们身上,是最好的去处。”
“化缘”书记
社区虽小,事情却千头万绪。由于经费有限,即使平日里一分钱掰成两分用,也常常捉襟见肘。
社区的经费不够,自己的钱贴下去还不够,她就出去“化缘”。
许巧珍一辈子是个知趣、要强的人。只有化缘这一件事,让她乐意放下身段、看人脸色:“要别人出钱出力帮我们,看人家脸色这点事算什么,为工作去‘化缘’,面皮厚厚不关事。”
东头村社区位于繁华的市中心,企事业单位、商店不少,许巧珍“上门”特别勤。
常州市烟草专卖局与社区只隔一条马路。在借用过一次会议室后,许巧珍便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。帮着打扫卫生,帮着整理会场,还家长里短地认识和关心起楼里的职工,乃至谁家的孩子哪天没人带,许巧珍都会帮着找社区的阿姨奶奶看护。时间久了,她和烟草局上上下下都“混”熟了,自然而然地,每次社区活动缺条件、缺资金,烟草局都会主动帮忙解决。
也不是每一次“化缘”都这么顺利,许巧珍也坐过冷板凳。
有一次,许巧珍到一个财大气粗的企业去,之前她已经在电话中和老板约好了,没想到,到了之后,老板却迟迟不露面。两个小时后,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出来接待她。许巧珍费了半天口舌,得到的却是客客气气的回复:企业对社区开展活动深表支持,但目前企业也不景气,实在是爱莫能助。许巧珍一边感谢,一边仍坚持要见老板。对方见她“不识相”,冷冷地丢下一句“那你就等吧”,便转身走开了。
与她同去的社工觉得脸上挂不住,对许巧珍说:“要不我们就算了吧,这样下去,把你的面子也丢了。”许巧珍却说:“为了社区里的事情,我不怕丢面子。”
冷板凳坐了4个多小时,老板终于出现了。“你一个老太太,又不是为了自己,我服了你。”老板当即拍板给予赞助。此后的10多年中,只要许巧珍开口,这家企业从来不说二话,逢年过节,还主动把赞助送到社区。
甚至对自己的老朋友,许巧珍也不放过。有一回,许巧珍在街上碰到一名老同事,听说对方在一家单位里负责后勤,她好说歹说,硬是要来了两个食堂清洁工的名额,安排社区里的困难户过去实现了再就业。
细心人和“糊涂账”
一大块猪腿肉、一条大青鱼、一只咸鸭、一筐水果、一袋米、一桶油、一份长寿面、一箱鸡蛋,还有已经从200元涨到2000元的慰问金。这是每年大年初一,许巧珍为社区每户困难居民准备的年礼。
到了重阳节,全社区800名60岁以上的老人,又是每人一块重阳糕、一只平安果、一份长寿面,100多位80岁以上的老人都能吃上一顿社区组织的吉祥如意长寿宴。
六·一儿童节,则给市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们送衣物和玩具。中秋节,给居民们送月饼。每年还要给常州武警一中队服役的战士们做棉鞋、包馄饨、裹粽子。
年礼、节礼,每一样都是不小的开支。而每一次,许巧珍总是背着社区和家人偷偷“凑份子”。
逢到捐款,许巧珍也总是头一个。
许巧珍文化程度不高,但记忆力很好,肚里一本“明白账”,所有社区工作她都了然于心,安排得井井有条。有时候居民告诉她:“许书记啊,上次给我的那样东西蛮好的。”她就细心地记在心里,吩咐社工和子女下回还买一样的东西,照旧送给那位居民。
甚至,她连社区寿星们的脚有多大都知道。有一年敬老节,许巧珍给社区寿星做布鞋,她不要去量尺寸,做出来的鞋子,每个人都正好穿一脚。
就是这样一个细心人,每到她自己掏腰包时,却是一笔“糊涂账”了。21年来,许巧珍自己花了多少钱、帮过多少人,她根本就记不清,也不去记。
“她自己不肯说,还不让记账,说这些都是零花钱,不值得记。”受过许书记帮助的居民祁红告诉记者。
她的小女儿殷建亚还说:“为了不让同事、家人知道,她还时常说谎,有一次明明捐了3000元,还骗我们说只捐了100元。”
多年来,子女们孝敬她的补品,她左手拎过来,右手就拎到社区的困难居民家去了。
到后来,居民们家里有什么困难,都不敢告诉许巧珍,“一告诉她,慰问品马上就送过来了”。
下岗女工黄玉凤在九洲服装城开一个玩具店,许巧珍每年都去她那里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买几百件玩具。得知她是自掏腰包后,黄玉凤说什么也不肯再收她的钱:“我对她说,许婆婆,你也让我一起参加这个活动吧,让我也献献爱心!”
临住院前,许巧珍还在为社区的困难户置办鞋子和衣服。为了不让家人和社区知道自己又掏钱给居民买东西,她还特意把收据藏了起来。这张5600元的收据,直到她过世后,子女们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。
在那间老屋里
有人猜测,许巧珍也许家境富裕,但当记者走进许巧珍家中后,却惊讶地发现,许巧珍老两口的生活非常清贫。
这是一间老房子,坐落在低矮破旧的老住宅区民丰窑,几十年来都没有装修过,墙上的石灰早已斑斑驳驳,家具还是老伴殷泽民的爷爷奶奶传下来的。家中的物件,许多都比许巧珍子女的年纪还大:一只镜箱,是1950年许巧珍结婚时的陪嫁;一口铝锅,是1959年买的,已经变形,但许巧珍仍每天用它炒菜;还有一只手提马桶,也已经用了一辈子,子女们多次提出要帮她装修一个卫生间,她都拒绝了:“我身体还好,还提得动,没必要花这个钱。”
在家人看来,许巧珍对自己的生活近乎“苛刻”。
小女婿胡建刚告诉记者,平时岳母的衣服、鞋子都是拣便宜的买,子女们也不敢给她买贵的,“一旦买了,她就要追问价格,一听说超过200元,她就要我们去退掉”。
“我不要,我能够的,我蛮好的。”对于别人给予她的关心和帮助,许巧珍总是笑嘻嘻地拒绝。就连住院期间,亲戚、朋友以及社会各界送给她的礼品,她都叫社区的张阿姨拿去发给困难居民。
春节前,中华全国总工会给许巧珍送来一笔3000元的劳模慰问金,她原封不动,并且添了2000元,交给社区干部,代她去置办年货发给社区困难居民。
许巧珍一辈子把心都掏给了群众,却从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。这么多年,许巧珍唯一收过的礼,是十几只白菜香菇馅和豆沙馅的包子——那是在她住院后,曾在她帮助下渡过难关的居民周阿凤亲手给她做的。
自己的40多万元,许巧珍如果用在自己和老伴的身上,也许可以过上舒适的晚年生活。可是为什么不呢?许巧珍却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反问道:“人不能都向钱看,要那么多钱做什么?有这钱,还不如去帮助社区更需要帮助的居民。” |